頁巖革命曾令美國一躍登頂全球最大產油國，但風光的表面難掩背后的痛點——2020年伊始，新一波債務違約潮即強勢來襲。業內指出，舉債經營的美頁巖生產商，只顧著增加產量和搶奪市場份額，卻忽略了償債艱難的現實。巨額債務到期導致的資金鏈斷裂，將迫使一大批中小型私營頁巖企業“關門大吉”，今年有望出現“異常豐富”的破產案或兼并交易。

超400億美元債務今年到期

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數據顯示，2020年北美油氣公司將有超過400億美元的債務到期，未來4年將有超過2000億美元的債務到期，這一結果將導致該地區出現大幅減記活動甚至可能掀起新一輪破產浪潮。

《華爾街日報》1月2日報道稱，受這批債務到期影響最深的非頁巖領域莫屬，勘探生產商、油田服務商甚至管道運營商等所有涉足頁巖資源的公司都將受到波及。事實上，2014年油價暴跌期間曾引發一波破產浪潮，但未能阻止投資者押賭頁巖的決心，隨著這次債務到期的臨近，新一輪破產潮在所難免，甚至比2014年的規模更大。

由于頁巖井的特殊性質，生產商很是艱難。新井產量以驚人的速度下降，大部分在首年就耗盡了70%-75%的儲量，這迫使生產商不得不繼續鉆探新井以維持產量。然而，隨著債務到期加上油價持續走低，償債無力使得他們“求資無門”，維持生產水平將越來越難，破產只是時間問題。

美國海博國際律師事務所(Haynes and Boone LLP)數據顯示，2019年前9個月美國共有50家能源公司申請破產，其中包括33家油氣生產商、15家油田服務公司和兩家中游公司。相比之下，2018年全年只有43家油氣公司申請破產。值得關注的是，2015至2019年間，北美地區大部分破產案來自美國，而其中從事頁巖開發和生產的企業占比最高，二疊紀盆地所在地德州則是“破產重災區”。

海博國際預計，到2023年將有2400億美元的能源相關債務到期，其中近90%和頁巖油生產有關。穆迪則指出，2015年至2018年，北美油氣公司新增債務規模超過2500億美元。

“過去幾年，寬松的信貸環境和熱情的投資者，助長了北美頁巖鉆探的繁榮，為全球石油市場帶來了可觀的產量。”能源咨詢公司RS Energy總經理Ian Nieboer表示，“現如今，資本市場對油氣公司施加了巨大壓力，要求它們像正常公司一樣賺錢。”

美國能源信息署(EIA)數據顯示，2014年11月以來，美國日均石油產量增長了34%，并在2019年9月時達到了1250萬桶/日的峰值。

銀行收緊信貸額度

當前，能源債務已成為美金融市場上最不受歡迎的債務之一。美聯社指出，華爾街對于美頁巖行業的不滿情緒持續上揚。美國財經網站“零對沖”甚至撰文稱，美頁巖油是一場龐氏騙局，未來還將燒掉更多的錢，而投資者就是這場騙局的風險承擔者。

事實上，資本市場對于頁巖行業的興衰周期早已失去等待的耐心，龐大債務可能面臨清償無能的結果，讓銀行和相關金融機構焦慮重重。《華爾街日報》消息稱，美銀行正在限制對頁巖行業的貸款，收緊對企業的信貸額度，并重新修訂修對部分頁巖資產的估值。

美銀美林在一份報告中指出，美頁巖油行業已經陷入過度投資且回報微薄的困境中，該行業的黃金時代已經結束了。海博國際估計，銀行業可能會將頁巖行業的信貸額度削減多達10%，這是整個行業的平均水平，對于處于弱勢地位的個別公司而言，削減幅度可能更大。

IHS Markit副主席、石油領域專家Daniel Yergin表示，盡管美國已經成為全球最大石油生產國和重要的石油出口國，但金融和資本市場已經對頁巖產生戒心，龐大的能源債務已經成了他們的“夢魘”。

美國投行Tudor Pickering Holt指出，有300億至400億美元的高收益能源債券處于危險中。有別于歐佩克等產油國，美國的生產商幾乎沒有束縛，政府無法對其生產水平指手畫腳，唯一的限制就是經濟和金融業。由于油價在大部分時間都低于收支平衡水平，頁巖生產商和相關從業者都在承受著巨額債務違約的風險。

另類資產領域數據和信息提供商Preqin指出，2014年油價暴跌之后的3年里，私募股權投資公司籌集了千億美元購買頁巖資產，當時意在油價反彈后高價賣出，但迄今油價回升無力，這些私募公司面臨著高額虧本風險。

根據GE貝克休斯數據，2019年最后一周，美國鉆機數量為805臺，比2018年同期下降了約25%，這似乎意味著，北美生產商已經開始縮減預算，為之后“緊巴巴”的前景做好準備，畢竟在大批債務到期且股息支付壓力倍增的情況下，繼續在鉆探活動上“燒錢”并不劃算。

小企業“低價出售”意愿增強

美國CNBC新聞網報道稱，美國在頁巖領域的大肆擴張，折射出了該國生產商支出紀律不嚴謹的弊病，2020年該國石油行業將迎來一輪新的整合期，那些償債無能的中小型獨立生產商，要么尋求破產重組，要么被大型企業吞并。

美國能源咨詢公司Enverus在一份報告中指出，頁巖已經從一個增長型行業，逐漸發展為能夠產生股息和股票回購的相對成熟的行業，即將到來的整合期在所難免。2019年下半年，由于資本市場緊張且融資選擇范圍縮小，規模較小的勘探與生產商表現出了愿意接受較低收購價的意向。

事實上，資本狀況較差的公司由于沒有了籌資渠道，加上無法創造豐富的自由現金流，為了避免債務增加或破產重組，轉投大型公司旗下無疑是最好出路。二疊紀盆地作為美國石油產量增長的主要驅動力，仍將是兼并市場的重要參與者。

“從買方市場來看，擁有高品質油氣資產或是手握大批土地勘探許可的中小型企業，仍然是不錯的收購目標。”Enverus市場研究總監John Spears表示，“對大型企業而言，只要資產質量高且價格合理，對并購持相對開放態度。”

Tudor Pickering Holt能源策略師Michael Bradley預計，未來兩年，許多中等規模的石油公司為了生存估計將產生20億至70億美元的并購交易。

資產管理公司Amundi Pioneer高收益債券共同負責人Ken Monaghan認為，頁巖行業現在處于整合早期，有些企業(2020年和2021年沒有到期債務)還有生存空間，但前提是他們必須趕在債務到期前迎來油價上漲。